记得买哦

今年5月，在亚洲新意美术展过后，我又一次重游美丽的龙门石窟。离开洛阳的巴士还没有开走，就有几位老妪围了上来。发现她们不是兜售纪念品，不禁有些讶异，原来是看上我们手上的宝特瓶。当然，我们都很乐意送给她们，即帮了老人家，也尽一份微薄的环保责任。

看见老人家慢步离开，心中不无产生一点感慨。

世界在进步，中国也在进步，而且节奏更加迅捷，令人赞赏、惊讶。比如为了兑现“一个绿色奥运”的诺言，于6月1日开始，全国禁止使用塑料袋，如果成功，一天就可以节省30亿个袋子污染地球。老人家四处寻找宝特瓶再循环，换取生活费用，是多么难得。

我在十多年前第一次抵达大陆的城市景点观光，常常为蜂拥而上的老人家所困扰。她们手上或提着当地的土特产，或示范小小的玩意儿。最简单的，也会向旅客兜售一份当地的地图，每份二元。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充当兜售员，是中国极为普遍的景象。有些朋友不以为然。认为应该让她们留在家里更有尊严的享受人生最后的日子，也有一些朋友认为，她们手脚勤快，愿意以自己的劳力，争取一丁点的生活费用，更应该值得尊敬。不管如何，好几位马来朋友从大陆归来，都摇头赞叹：“中国人，实在太勤奋了。七八十岁的老人家，还能够在冷风中冲锋陷阵，兜售纪念品呢。”

的确，中国人爱做生意的韧性，在这一点上发挥得淋漓尽致。做生意，讲究抢先机，兜售纪念品的，应该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。上了年纪的，哪及得上他们的脚步！我想，景点内由老人家或者妇人家来担当售卖纪念品，主要还是因为大陆近年来好景气，许多年轻人都向外向其他行业发展了。而且，大陆的老人保健制度也良好，身体健康，做一点小买卖，有什么不好呢。

当我们在印尼、菲律宾或者柬埔寨旅行，围绕旅客前后的兜售人，是身强体壮的青年，甚至是妇孺小孩，那才是叫我们讶异。青壮年，应该从事更繁重的工作呀。有文化资本的贫穷国家，都优先开发旅游。年轻人只能选择在这个行业发展。尤其是在吴哥窟，很难看见上了年纪的男人。悲惨的柬埔寨，曾经有二百万无辜的人民葬送在波博的暴政之下。是战火摧毁了五十岁以上的男人吗？有一个晚上，在灯火辉煌的饮食街道，有四个缺手断脚的男人专心的坐在一个角落弹唱歌曲。他们都是地雷的受害人。

大陆的内需庞大，兜售者不必懂外语就可以做好生意。东南亚多国老百姓贫穷，旅游是遥不可及的事，当地语言就派不上用场。兜售者为了生存，在日惹的婆罗浮屠、万隆的覆舟山、或者暹粒的吴哥窟，他们都会在母语之外，讲几句外国语。比如柬埔寨，虽然刚刚开发旅游事业，当地不少兜售者都会以英、法、德语，甚至闽南话和旅客讨价还价。从事兜售的人中甚至有5岁左右的孩子。她们个子矮小，将手举起来，还不及我们的胸口。暴烈的阳光下，这些孩子会紧紧缠住旅客，转换各种不同的语言，尝试打动游客的心。

吴哥窟占地40平方公里，于公元2世纪开始建设，至15世纪，共有600多座历史遗迹，每一处都有兜售人驻守。我们一踏入寺庙的遗迹，孩子们就围拢过来。为了生活，她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生存的机会。当我们拒绝了，继续向内参观，孩子们还轻柔地叮嘱：出来记得买哦，听了也会心酸。她们就像 Ta Som 佛寺的遗迹内，紧紧缠住古庙的无花果树，不肯放弃成长。国家贫穷，孩子也要早熟。我们的孩子与她们同龄，也许吃饭还要父母耳提面命，生命就是如此不平等。